【叶蓝/HE/古风】江天梅雨(一发完,短甜)

江天梅雨      

――你身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谁说的?我还缺一个给我撑伞的人。

并不明显的古风AU  /  HE  /  唯美风一发完,我已经尽力唯美。

私设蓝河住在江南

01.

不知不觉,又到了江南的雨季。烟水朦胧地罩笼在长江两岸,薄薄的露水轻轻附着小巷的青砖石子。白墙黑瓦,慵懒潮湿。

蓝河本是不喜欢在梅雨季节出门的,觉得这雨下的总是小而密,身上潮闷欲湿不湿,打不打伞都很是狼狈。

可是今天仆役却通通忙的不行,他便得了父命要去沿河的那条巷子里沽酒二斤。

后来想想,天若有心又何苦辜负它一片美意。

蓝河就是在走进酒肆时看见了对面烟铺里推搡出来的男人,那人貌似颓唐衣衫懒散,却又眸眼清明步履矫健。

“你出去出去,坏我生意!”老板娘愤怒的声线拔高。

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惹到了这位出名的爆脾气老板。蓝河留脚和一群人多看了片刻,小雨淅淅沥沥砸到雨伞上,又顺着坡度在伞沿织成雨帘。透过这雨帘,他看见男子在一圈人里泰然自若毫无羞愧的神色,坦坦荡荡就像被人骂的不是自己一般。

“哎呦~哥这一把老骨头啊,”不过是轻轻一推却被他做出一副碰瓷的架势,生着二十出头的脸却倚老卖老。蓝河觉得这人也很神奇,不要脸到这么炉火纯青的地步却又像极了这场江天梅雨的清亮粘稠,叫人觉得不安逸却安然。

蓝河无心再看这场纠纷,扭头走进酒肆,按家父的要求沽酒。而后提了热酒往家里走。脑子里仍旧回放着那男子明明无赖却无限寡淡的声线,夸张的叫着“哎呦――”。

脚下的石砖冒出一股一股水,蓝河一手提酒一手撑伞,躲着水洼一步一跳地,脑后的头发也跟着一甩一甩。这副样子落在叶修眼里,煞是可爱。叶修眼前一亮,微微扁起唇
笑了笑,吹了一个口哨。

蓝河停下来,打着伞转过半个身子。脑子里那个男人靠墙坐着,裤脚鞋子全部浸湿,头发也软趴趴的贴在脸上。衣服搭配花花绿绿,显得非常滑稽。可是独独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装了一片太平。如同暴雨中檐下午睡的猫般懒散而狡黠,连同画卷里的一切都变成安然的风景。

“这位小公子,麻烦你过来一下。”

“啊?”蓝河想了想,还是过去,“那个,你没回家吗?全淋湿了。”

“我没家呀。”蓝河说话软软糯糯听的叶修心里舒服,笑着回答他,然后抬抬手“那边,你站这儿来。”

蓝河照办,雨伞正好把人遮在了伞下。那人简单的把眼前的头发往旁边撇了撇,似笑非笑的眼睛这回正盯着蓝河看。蓝河心下一阵发毛,又想起这人说的话,“你没……你……”说着又觉得这个话题不好,太伤人心,于是收了声。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细小的雨声砸在伞上,石砖上,叮叮咚咚的好不温柔。

罪魁祸首的叶修还是一副不关己事样子,目光坦然的打量着窘困的蓝河。

“你之前,在烟铺那边怎么回事?”

“呦~让小公子看见了?”

蓝河一愣 ,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这个说话的本事很值得怀疑啊,于是他尴尬的笑笑。

“哥当时进去看烟,我说都有什么。伙计告诉我,有玉溪红塔烟草,云南云烟,南蛮缴获的进贡烟草……哥说行了都拿上来我试试。”

“然……然后呢?”

“然后就都试了一遍啊,伙计问我要哪个?哥说我没钱啊!”

蓝河被他得理直气壮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想而知那位老板气成了什么样子。他左思右想,觉得再不回去酒就要凉了,于是张了张口,“我……”

“嘘――”叶修把手指抵在唇边,然后挪了挪身体,把自己全部装进了伞里面。接着闭上眼睛。

……

……

“喂。”

“唉唉?”

蓝河懵了,等了一会蹲下来凑近看看。雨珠挂在发梢,眼底有微微的乌青。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在那里,睡在这曲折蜿蜒的长街小巷就像藏了一块璞玉于山林间。而自己,何其有幸,不过花费了打酒的几两银子就在路途中拾得了一块举世好玉。叶修的呼吸已经平平稳稳,感受到暖意还一个脑袋扎进了蓝河怀里――居然已经是睡熟了。

这人是专程叫自己过来撑伞的吗?

我好歹是许家的独子啊!

烟铺居然只是把他赶出来,没打死的吗?

02.

小公子打酒捡回来个人,怎么看都像是话本小说里的情节。管家来找人时正看见蓝河怀里抱着个人,一动不敢动。雨下的淅淅沥沥,风声雨声一点点钻进耳朵。

那要是个女的,管家都不至于吓的眼前一黑。蓝河让人把叶修弄了回去,再三表示是管家爷爷你自己话本看多了。

叶修倒是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的推开门。正赶上难得的小晴,于是便在池塘边站着逗鱼,掰着屋里的干果仁往水里丢,红的白的鲤鱼很快就聚了一群。

而他有一搭每一大的往里扔着,整个人闲闲散散的靠在石头上,眼睛半眯着似乎还没睡醒。各路佣人小厮只道这人是公子带回来的朋友,好生招待着也不叫他有什么活做。

等蓝河来找他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好像随随便便就是一派风景,轻而易举就能融进画里。

――“呦,撑伞童子?”

――当然,不开口说话的话。

蓝河一下被人从意境里揪出来,没好气的撇撇嘴。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人理直不直气都壮的风格,如今也不会和他有什么客套。

等了等,问,“你咋还没走?”

“咦?公子都把我带回家了这会却要出尔反尔了吗?”

“我什么时候――我――”

“哎呀,别那么较真啊。”叶修看着这人不禁逗,脸上已然染上一层红晕,心里暗笑,“你看哥无家可归身无分文得多可怜啊,小少爷家大业大还不至于养不起我一个仆人吧?”

“……”你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个仆人,一点都不可怜。然而蓝河一想起来昨天睡在雨里的人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就算那时他没有睡在自己身上,但只要是看见了那丢下人不管的事恐怕自己都做不出来。所以他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出去淋雨呢?“那你会干点啥?”

“啥都会啊,哥可厉害啦。”叶修眨眨眼,大假话说的一点也不让人信。

但是蓝河信了。

他不是人。

可能是个小仙童吧。

叶修想,这就可爱的有点过分了。他看见蓝河很认真的思考着,嘴唇微微翘起来,一只手搁在下巴上。就问你动不动心?

“那你跟我来吧。”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下午里蓝河就见识了叶修是怎样把配料当正餐炒出一锅糊了的姜丝炒花椒;怎样把原本干干净净的亭廊小院扫的落花狼籍;怎样把白·朱子深衣洗成了真·朱(红)·子深衣。

说好的啥都会呢?

蓝河看着叶修,叶修坦坦荡荡的看着蓝河。

“是不是被哥惊呆了?”

蓝河不说话。

“算是过关了呗?”

蓝河不说话。

“怎么,小少爷你魂还在吗?”

蓝河不说话。

“我说,到饭点了。”

“靠!”

03.

叶修就成了个闲人,每天逗逗鱼打打鸟遛遛弯调戏调戏蓝河,过的不亦乐乎。

雨还是一直下着,不大不小,满园的植被在一场一场雨里染上一层一层绿。不知不觉中春深如许。

叶修走到蓝河的的别苑里,正巧看着那人跟着师傅在学剑。

师傅膀大腰圆,抡着那柄粗糙的木剑,动作拙劣搞笑。蓝河跟在一边,手里是一把简单而未开刃的长剑,学葫芦画瓢的抬手下胯。

叶修蹲在草坪上看了一会儿,瞧着那壮汉七扭八歪的德行。照他这副样子教下来,蓝河恐怕要回到蹒跚学步那会儿了。这样想着,便忍不住笑出来。声音飘到练剑的二人身边,那师傅停下来横横的问他“你笑什么?”

“没事儿没事儿,”叶修叼着根草站起来,“也就是你教的滑稽,一不小心就笑出声了。”

“你说谁?”那汉子很明显阴下了脸,他算是十里八乡都小有名气的,可是这用剑确确实实是独一次。许家老爷望子成龙,只是听着这人名气也不管对不对路,就请回来教剑。饶是这样,汉子也被叶修那轻挑的语气气到发怒。

“说你啊,你看看啊……”叶修仿佛不知道人生气了,兀自又说,嘴里那根草咬的一上一下。

“唉唉唉,你少说两句。”蓝河拦下叶修,回头又抱歉的冲那壮汉道,“抱歉抱歉师傅啊,您别理这个人他跟谁说话都这样。”

“哼,”那壮汉也不会一点不给少爷面子,他嫌弃道,“许少爷不是我说,您练剑有什么好的。跟着我打个拳多威风啊?啊?”

“不行,”蓝河在这件事上非常固执,“我要学只学剑。”

“你不适合!”汉子这回让人嘲笑了,不肯善罢甘休。蓝河眼神暗了下去,显然也不认可自己。

“唉喂?怎么不适合了?”叶修看了会戏把草拔了出来,“我瞧着我家小公子很适合学剑啊。我看是你不太会教啊――”

“你懂什么?你说说他怎么就适合了?”

“你看啊,你下盘很稳,吐字犷野,人高马大,手臂力量充沛。我猜你应该是练拳的吧?而且拳风蛮横不像这江南风格,应该……打北边来的吧?而拳和剑的章法就差远了,你不会就很正常了。”叶修还真就指手画脚的说起来了,点评完了汉子转头看看蓝河,“而你看我家少爷,江南柔软温婉的化身啊。身子轻盈,可以灵活的转换步伐。力气小,打不出有力的拳但是对玩转一把剑就绰绰有余了。平衡感又好,不练剑简直都可惜了。”

“真,真的吗?”蓝河激动的眼睛都亮了,从他决定要学剑就被师傅各种不爽的批评,拐弯抹角的想让他放弃。一来二去自己也觉得恐怕不是这块料。叶修这一席话无疑是雪中送炭。

看着蓝河的小脸,两腮激动的有点泛红,拉着自己的衣服,眼睛一眨一眨像是这场梅雨一般粘人。叶修笑了,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怎么样?要不以后哥教你吧。”

“你,你会?”

叶修借过大汉手里的木剑,“看好了啊。”

江天细雨,木剑生风。叶修穿着乱搭的衣服,头发也扎得随意,剑法更是零零散散的基本功。背负剑,跨腰旋剑,抱剑,木剑剑刃居然迎着雨寒光一凛。剑尖在半空画出一个弧度,接着剑柄贴着手腕迅速扭动。身子半倾,是顺着小雨的斜度……

每一个动作都不华丽但是流畅,就这样行云流水的恣意在烟雨蒙蒙,潇洒酣畅。

最土的打法。

最美的剑意。

蓝河与叶修对视的瞬间,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两行字,然后就此再也移不开眼睛。

04.

蓝河私自做主辞退了师傅,让叶修来教自己,也省的他一天到晚没事干。

今天雨大又来的突然,树叶被砸的噼里啪啦。叶修打发蓝河躲回屋里换衣服,待仆人把自己打点妥当,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端起一杯茶。

“唉?叶修呢?”蓝河随口问道。

“叶师傅一直在外面,没进来呀?”

“什么?”蓝河连忙放下茶,拎着油纸伞就往外跑。

找来找去,最后还是在湖边看见了他。那人穿着雷打不动的衣服,蹲在湖边,叼着廉价的土烟,目光难得的平静而不带嘲讽。

凑的近了,还闻得到那股呛人的三流烟味儿。湖面在雨水的敲几下荡起一个一个或大或小的涟漪,有些睡莲已经早早的打开水墨一般的花瓣。

“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淋雨啊?”说着,蓝河忙把伞撑到人的脑袋上。

叶修的目光颤了一下,继而嘻笑着回答“这不是等你呢吗?”

蓝河黑着脸不高兴,明显不听他的说辞。完了,小家伙真生气了。叶修心里咯噔一下,赶快站起来哄道,“这点小雨在哥们这些北方人的眼里都不叫雨,我们不会生病的。”

“……哦”蓝河不咸不淡的说,“那你们身体可真好啊。”

“习武之人,尤其是哥,都棒的不行。”叶修揽了揽蓝河的肩,轻而易举的把人抱进了怀里。捏捏他的脸,“别瞎想了,哥心里有数。”

“你们北方是不是雪也下的特别大?”

“怎么?想看啊,”叶修笑笑,“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不要,”蓝河摇头,“父亲说北方太乱了,天天都是黄沙战马的。”

……叶修动作一顿,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是啊,江南就安定多了。”

没有,蓝河暗暗叹气,“江南也安静不了多久了。”他抬头看看叶修,“我听父亲说,三个月前嘉世增兵突袭兴欣,前斗神叶秋下落不明。叶秋你知道吗?就是嘉世之前的理政大将军。”

叶修突然笑了,漂亮的手指伸到人的头发里轻轻揉了揉,“你是说那个嘉世得叛徒?他被驱逐出嘉世之后自己又建立了兴欣,弹丸小国,惹到陶轩帝也不足为奇吧?”

“不是!你听得都是流言!”蓝河温软的语气里掺杂了些罕见的怒意,“都是陶轩那昏君忌他功高盖主。斗神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

“可他现在名声很不好,你信他?”

“我信啊!”蓝河毫不犹豫,顿了顿又说,“我信,我父亲也信,江南蓝雨的都信。”

有时候,叶修也会很好奇。这个糯糯的人呆明明是襁褓里宠大的小少爷,说出口的话带着暖煦的口音,怎么就――这么坚定和让人安心。

怎么就……这么可爱?

那嘴唇一张一合,柔软粉嫩。真是让人把持不住……叶修一下把食指按在蓝河不停说着的唇瓣上,“他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我的小公子。”

“所以,你家就是因为这个要你学武的?”叶修按耐下心中的躁动,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对啊,父亲说北方一乱江南也不远了。”

“那你怎么不学矛呢?我听说叶将军用的可是战矛却邪啊?”

“可是我喜欢的是我们蓝雨的剑圣黄少啊,黄少用剑的样子……”一提起黄少天,蓝河立马走出了不快,满眼都是兴奋。

怎么哪都有这个话唠?

叶修又从怀里摸出一根烟,你看哥下次遇到你不打的你大叫喻文州。

男人吃起醋来,连脸都可以不要。

叶修吃起醋来,全天下的人都要一起不要脸。

这个道理,蓝河以后才会明白。

现在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伟大的剑圣”,对他那一件件功绩和招式如数家珍。

“你们江南不下雪的?”叶修见他没完没了,不耐烦的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啊?”

蓝河挠挠脸一时半会转不过来,“我们……这里……嗯,很少下。下的话也很小。”

“雪花比现在的雨也大不了多少,细细的,落在地上就化了。”蓝河微微皱起眉头,回忆着说。

“大概最大的时候,也就是人站在雪里。头发白了,眉毛也白了,连眼睛都白了吧?”

05.

似乎是为了印证蓝河北方人身体都好的理论,在雨里聊了一下午的两人中蓝河不负众望的冒风了,而叶修站在蓝河床边拍拍胸脯“哥身体倍儿棒!”

“你滚!”

冒风隐隐还有发烧的趋势,老爷子请了个大夫,让蓝河好好休息两天。叶修也大发慈悲的给了七天假,甚至连床都不让下了。小题大做!小题大做!蓝河暗骂,可惜打不过!
(感冒在古代是个比较要命的病,传染性很强。)

到了下午正是最难受的时候,脑子晕晕的,结果父亲有朋友带了小孩子过来玩。

卢瀚文跑到蓝河床边,“蓝河哥哥你怎么啦?”

“没事,哥哥有点困。瀚文自己在屋里玩会好吗?”蓝河带着鼻音弱弱的哄道。

“可以的,我要和哥哥待在一起就好了。”

“不可以,”仆役拉住卢瀚文,“许少爷生病了,您不能闹他。”

“不会的,瀚文一向最安静听话了对不对?”蓝河笑,对个鬼头啊?

“对!”卢瀚文中期十足的挺起了胸,唯恐别人不了解自己根本做不到。

那仆人再三思量还是掩好了门退出去端茶。瀚文居然真的安安静静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趴在檀木桌子上,瞪着蓝河。

蓝河失笑,“怎么啦?”

“想要哥哥开开心心的啊。”

“我现在也没有不开心啊?”

“有了!”卢瀚文一拍桌子站起来,虎的蓝河一跳,“我去给哥哥摘个莲花?”

“啊?瀚文,”蓝河吓得鲤鱼打挺坐起来,“瀚文你快回来!”

就见小男孩说干就干,一溜烟钻出了屋子。哎呦我的小祖宗啊,蓝河心里苦,一把撩开被子跟着往外跑。

就算是离岸边最近的睡莲也远不是卢瀚文的身高能够到的。蓝河追过去的时候小男孩正一只脚踏在岸边,一只脚摇摇晃晃的踩在水里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蓝河不敢叫他,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他悬着一颗心跑过去,就见卢瀚文狠劲儿掰断一只睡莲,然后不出意料的大幅度摇摆起来。

“瀚文!”蓝河已经赶的很近了,一个上步揪住了卢瀚文的后衣领往后拉扯。小孩捧着睡莲,惊魂未定。蓝河崩起脸刚要说话,就觉得脚下一滑――“噗通”摔了下去。

“少爷!!”

蓝河不知道是怎么上来的,只是一直浑身发冷意识模糊。若说不会水,在这江南水乡可是个稀奇了。然而蓝河虽然会水却逢着冒风,刚一入水冰凉便彻头彻尾的涌上来,顿时手脚无力。

模模糊糊听见边有人说话。似乎是瀚文的父亲在不住的道歉,大夫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列什么方子。蓝河浑浑噩噩,转了个身子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一睡就从下午睡到了晚上,蓝河逐渐目光清明。看清的第一件事物是隔着窗子撒进来的一地月光,狡黠洁白。看样子门口的下人也都该睡下了,蓝河烧的浑身酸疼,呲牙咧嘴的坐起来。

“嘶――”蓝河小心动了动脖子,“饿死我了。”

外屋的门吱嘎一响,那双熟悉的靴子就先人一步踏了进来。叶修端着一口小瓷煲和一碟菜进来,随意把饭撂倒桌上波澜不惊道“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会醒?”

“都睡了一下午了,现在能不醒吗?”叶修看着他,语气分外嘲讽眼睛却深沉的不行。蓝河默默鼻子下意识觉得叶修生气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有力气跑去池塘里游泳的话,那我们明天就恢复训练好了。”

啊?蓝河更不敢说话了,叶修这人平时吊儿郎当没有正行,但是放到训练上下手之狠辣绝对不带夸张的。更气的是,苦或累也就认了,这人还要一个劲的嘲讽你。光是想想,蓝河就想立刻躺在床上挺尸。

“不折腾不折腾了,好好睡觉。”蓝河忙表示忏悔,低着脑袋诚心诚意道。

那月光轻而易举的就顺着他尖尖的下巴抚摸到头顶的发旋,真是让人好不嫉妒。

叶修盯着那可爱的发旋,啧的一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蓝河身边一伸手盖住发旋上的月光,趁着蓝河惊讶抬头时低头就吻了上去。哥的东西谁也不许碰,月亮也不行。

蓝河得小舌头躺在口腔里和他的主人一道僵硬的不行,但是随着叶修的追逐和引导居然回过味来一般轻轻的回应了一下。叶修停了,蓝河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

栽了!

两人心里同时骂到。

栽就他妈栽了!

暮春时节,室外百花将零,室内却偏偏要开出万种风情。(这一段的俗名叫拉灯。)

06.

本就刚刚退烧,又做了这么一档子事。叶修把蓝河清理干净的时候,天边都吐白了。蓝河累的要死要活,肚子饿的不行。他听任叶修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让自己靠在他怀里。

“干嘛,你不睡觉了?”蓝河脸红。

叶修刚把人弄到手可是怎么都爱不够,看蓝河的样子不自觉眼睛里都渗透进了笑意。这德行软软的撞进蓝河心里,眼神立刻躲闪起来,心里的小鹿到处乱跑。

叶修逗了他一会,左手揽过他的肩膀,右手伸到桌上去够那瓷煲里又重新温过肉粥。然后拿着勺子喂着蓝河吃。蓝河哪里肯干?撅着嘴就要别开头,连连表示我自己厉害着呢。叶修冷哼一声,腾出手就去戳他的后腰。这下可是电流一道窜过脊椎,蓝河哀叫着就原封不动的倒回叶修怀里。伴随着撒娇一般的“哼”。

那细小的一个字挠的叶修心里那个痒,好不容易止住了淫//欲。才终于逐渐喂着怀中人吃起了迟到的晚膳。

经过好几阵闹腾才把这顿饭吃完,蓝河心满意足的倚在叶修身上。拍拍自己吃爽了的小肚子,“给你涨工钱。”

叶修失笑,“少爷别加钱了。赏几顿烟抽呗?”

“好说好说――”蓝河拖着长音笑,突然“嗯?”了一声看着叶修问,“唉你也是学剑的吗?你的武器呢,叫什么名字。也像冰雨一样有名吗?”

这个问题当然不是突然想到的,蓝河跟着叶修练了几天早就发现这人不经意间的厉害之处。就算不是绝顶高手也是可以称雄一方的好手,结果却留在自己身边连烟钱都付不起。疑问藏在心里好久,却又碍于他人隐私问不出口,饶是彼此再熟,蓝河还是将分寸牢记于心。而现在彼此赤裸相待,在他看来真诚也是必须的。没道理自己被他吃的死死的不是?

“哥不是专业练剑的,”叶修挑挑眉语气自豪得很,“但是哥十八班武器样样精通。你服不服?”

“你怎么这么……”蓝河说了一半吞下去了“不要脸”仨字,要是这人不要脸,自己还看上个不要脸的真是怎么也别扭。

“哥用的武器啊……”叶修想起那把战矛,炎炎日光下划过天空撕开太阳,乌亮的矛尖上染着火红的战光。

“还没想好呢……”

“什么?”

“你觉得哥适合用什么啊?”叶修揉着蓝河的头,笑问。

蓝河这还真的仔细想了起来,这几日来他看叶修,觉得不论是棍是剑是刀是戟到这人手里确实都是如鱼得水,各有千秋气质。

“我不知道。”蓝河垂下脑袋。

07.

黄梅时节的最后一场雨比起其他的那些都要大多了,叶修站在雨里,任凭雨点砸在衣服上好的丝缎上。叶修无奈,所以说不论是粗布麻衣还是锦缎丝绸对自己都是一样。

暮色傍晚,天边暗青,雨水落到眉毛上,睁开眼时睫毛还带着漂亮的水珠。真是个玉人。叶修没在雨里站多久,脸边疾风,一道白羽擦出一条红线。

令箭狠厉的扎进树木――连同一封信。叶修了然,拔下箭展开信纸。

半晌,他眼底浮现出笑意,把信纸折叠收好,令箭抛入水底。

哥可没那么容易倒啊。

……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淋雨?”直到蓝河找来,叶修才回过神。那人急匆匆的撑起伞,打到他头上,“身体好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啊。”

“我看,要给你选把兵器还不如选雨伞。省的你也不知道打伞。”

蓝河半推半就的把人往屋里推。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半日偷来的雨中信步闲庭,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叶修想,白白捡了这么可爱的媳妇儿。

08.

这份感情水到渠成,简单得天上人间。

可是叶修来的突如其然,离开也是莫名其妙。

那天的江南下着百年一见的濛濛小雪,细小羸弱的在天上慢慢飘着。

――“雪花比现在的雨也大不了多少,细细的,落在地上就化了。”

――“大概最大的时候,也就是人站在雪里。头发白了,眉毛也白了,连眼睛都白了吧?”

叶修靠在廊柱上看着面对雪花兴奋异常的男孩子,眉眼露出温柔的笑意。蓝河站在那雪里,回过头来瞅他,神色高兴的不行。头发,眉毛,连眼睛都映衬着大片大片的白色。

――真是个仙子。

“送你个礼物,”叶修招呼蓝河过来,用手指轻轻把少年眉毛上的雪抚去。然后带着蓝河,回到自己的屋子。平时二人没羞没臊,各自的两间屋子来回玩着,早就熟门熟路。蓝河进了叶修的房间也就没有一点不适,站在他身边看他拿出一个长条的檀木盒子。

木盒雕花繁复,一看就是上品。叶修示意蓝河翻开盒子,蓝河茫然。那盒子翻开,赫然是一柄长剑,剑身雪亮,剑鞘青蓝。剑柄刻着几朵兰花,笔画简短却流利顺畅。

“这……”蓝河伸手欲摸又迟疑着停在半空,“好漂亮。”

“这剑名叫蓝桥春雪,你先前的那把太粗糙,长度也不适合。一般来说,背剑时剑尖可达耳垂为最佳,你那柄却要短了。”叶修大大方方的说,“另外,你适合用轻剑速度取胜。不过我劝你不要妄自动手,更多的时候是用来保命。”

蓝河轻咳了一声,红着脸拿起来,“奥,我还是……谁没事去惹别人啊?”

“嗯,是啊。你水平很有限啊……”

“你还是闭嘴吧。”

“你,嗯,从哪里造的这把剑?”

“我一个朋友,姓关,有机会介绍你认识。”叶修想起那个家伙,无奈的摇头。

两人聊的正酣,屋外脚步声纷沓而至,小厮叩了叩门问“公子在里面吗?老爷找您。”

“啊,就来。”

蓝河忙把剑放下,“我一会回来。”

叶修点头,目送这人化成雪花纷飞中的一个小点,然后在廊亭拐角彻底消失。这才缓缓点起一根烟,吞云吐雾中站了身。抖抖烟灰,摇头把春雪剑收进盒子里。

南北一战终于还是避无可避,攻克兴欣的陶轩野心大起,以蓝雨窝藏叛臣叶秋的名义宣战。荣耀历十三年,挥兵南下。

得知战事在即的许家小公子从父亲哪里一路跑回来,脚印印在薄薄的一层小雪上,他推开那扇门。只有春雪剑还躺在盒子里等他回来,那个出现的理所应当的男人,消失的不声不响。

09.

“叶修,现在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说这武器打造个什么形态好?”

……叶修看看关榕飞,又看看问话的苏沐秋,“唔,伞怎么样?很有新意吧?”

10.
叶秋果然在蓝雨,此消息一出天下哗然。然而一同曝光的还有嘉世种种对功臣的欺压,当年吴雪峰的引咎离职,新将刘皓的上位黑幕,却邪的易主,叶秋的退无可退。群众愤怒,将士不耻。

蓝雨军队接受叶秋指挥,面对了如指掌的嘉世军队势如破竹。前线吃紧,舆论乱心,陶轩可谓大乱阵脚,苦撑不到一年士兵倒戈相向,大势已颓。

蓝河参军半年在街头巷尾听见对叶将军赞赏钦慕。就连和大春溜到瓦子里的吃酒,那说书人也是一拍惊堂木,讲起叶将军引军直面嘉世十万大军。

――屁!笔言飞骂道,领着人半夜从斜翼偷袭也叫直面?

叶将军把千机伞右手提伞,独自驱马到阵前,敌军将领刘皓小子立即神色一变,面露惊惧之色。

――屁!入夜寒骂道,刘皓当时在阵前骂了那混蛋半个时辰,他可是在营帐里招呼人给他烤肉呢。气的刘皓没晕过去。

刘皓自知己力难敌斗神,忙叫出大将孙翔。叶将军也不在意,神色冷峻,握紧千机伞早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屁!曙光旋冰骂道,孙翔当时听说叶秋出来了,立刻就让刘皓身后待命。还神色冷峻,当时他那个贱,调戏孙翔说“哥闭着眼睛跟你打吧,输的太难看也不好交代。”千机伞扛在肩上,要多随便有多随便。

孙翔一矛戳来,天击上挑。叶将军当即撑伞一挡,伞骨大开赫然是一面轻盾。这老话说的好,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叶将军收伞之时已是伞骨一翻成矛形迅速捅出,那孙翔果然也不是盖的,凌空后翻千机伞擦着他的下巴而过。呵,将军冷哼,千机伞立即改变攻击方向,就见横劈之下孙翔实在反应不急,肋骨生生受住了者记横扫。

――屁!春意老骂道,这……这还真他妈真是这么回事儿。

蓝河不说话,说书人的话环环绕绕萦在耳畔。既然是蓝雨和兴欣合作,没道理就他没见过叶秋,他当然见过。那人手持千机伞,身着寒甲,好像天生为了战场存在。冲锋陷阵时阳光流转在伞尖,仿佛那伞一张开就可以撑开太平一般。

真好看。蓝河吸吸鼻子,就可惜不是我的了。哼。

11.

真要算起来,蓝河觉得自己其实是被坑的那一个。堂堂一个富家小少爷,被人拐上【】床吃干抹净后拍拍屁股就走了,真是万花丛中不留一点红的混账。

但是话要是说出去,蓝河估计自己都不信。叶秋是什么人啊,跟你上【】床,别说不可能,就是可能你也应该知足了。人家将军多给你面子啊?人家都不说吃亏,你还在这说。

蓝河很气,蓝河委屈,蓝河想哭。

蓝河不想见叶修。

但是这个混蛋就是抓着他还不撒手了。

蓝河说,“出谋划策你有罗辑安文逸,从旁策应你有苏沐橙,上阵杀敌你有唐柔包荣兴,金钱支持你有陈果,武器制造你有苏沐秋,情报窃取你有莫凡。你身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叶修笑,把千机伞塞进板着脸的人的怀里,“谁说的?我还缺一个给我撑伞的人呢。”

12.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不知不觉,梅雨停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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